南海

旋風寨大船上，從惠的房間。

“如果當年不是年少氣盛，如果當年能夠不爭，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。”從惠心中悲痛，曾經的一幕幕如同利劍一劍一劍剜著他的心。

“二弟，你糊塗啊！你是受了什麽迷惑嗎？”

“大哥，我想不通，為什麽這麽對我？”

“誰做源主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大家都好好的。”

“大哥，我不要你施舍的東西。如果要靠你的施舍過日子，我寧願死。”

“胡鬧，你看看屹兒，再看看你的妻子，你不小了，也該明白事理，為家裏人想一想。”

“大哥，我知你疼我，知你信我，可是我不甘心，不甘心。”

“二弟，只要你帶著弟妹跟屹兒過來，什麽都好商量。陰蘭，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做傻事嗎？”

“大哥，我勸過了，他不是有意的。只是，他選了路，我會陪著他。”

“你們兩個，你們不替屹兒想一想嗎？”

“我是屹兒的娘，我的選擇也是他的。”隨著妻子李陰蘭的話，三個人又往崖邊退了一步。

“雲僡！”大哥的語氣極為急切，他當時一定是急壞了，一定把自己這個弟弟罵死了。“那不過是玉硯的誘惑之言，不可信。”

“源裏相信了那麽多年的靈硯，怎麽會是誘惑之言。大哥，我不怪你，我只是覺得父親不公。為什麽老天如此不公？若要我悲辛一生，不如死去。”

“陰蘭，這是我的選擇，你只要回到源裏，大哥大嫂會好好對待你和屹兒的。”

“不，我不，你在哪裏，我就在哪裏，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。”

“陰蘭，屹兒！”

“爹！”小屹兒放聲大哭著，也許當時的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從惠摸了摸流淚的臉頰，多少年沒有再想起這一幕了。他想，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麽沖動而是回身走到哥哥身邊，那該有多好啊。

“爹爹！大伯呢？”

“爹爹，我們有錢嗎？”

“爹爹，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啊？”

面對兒子的問題，從惠當時無言回答，如果那處山崖下沒有溝通外界該多好，她們一家三口就那麽死在那裏該多好。

在這個人心難測的地方，他們一家三口嘗盡了人世滄桑，曾經以為的朋友，給自己插了一刀，賣了自己的兒子，霸占了自己的妻子。

他記得自己暈死過去時，那人得意的眼神，記得兒子的哭喊，更記得妻子歇斯底裏的慘叫。一夜之間，兒子被賣，妻子被辱，而自己只能像個死人一樣，躺在那裏。

“蘭兒。屹兒。”記憶中的妻兒依然清晰，卻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了。

後來，是她救了自己。那日醒來後，她問自己名姓，當時的自己羞於姓雲，便給自己起了新名字從惠，這一叫就是五十年。

自己活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報仇，她始終陪著自己，可是當時的自己看不到她的好。仇報了，那人死前說陰蘭被人救走了，屹兒自己跑了。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那人的話，但還是四處打聽妻兒的下落，這一打聽就是一年多。

那些身不如死的日子裏，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妻兒，她一直陪著自己，為什麽那時候自己沒有看到。

“百花兒。”從惠痛苦地閉上眼睛，便看到如男帶著吃食走了進來。

“外公又在想外婆了嗎？”

“男兒來了。”

“吃點東西吧！我娘那裏已經送過去了，不過我怕她不想見我就過來陪陪外公。”

“難為你了。”

“一點也不難為，她是我娘，辛苦生下了我，雖然她神志不清，但是她始終是我娘啊！”

“都是外公的錯，識人不清，害了你們娘倆。”從惠摸著如男的頭，不由悲從中來。

“外公，外婆是一個什麽樣的人？”

“你外婆是一個活潑、熱情、又天真的女子。只是外公這輩子都對不起她。”從惠一生對不起太多人了。大哥大嫂，妻子兒子，還有百花兒和女兒，還有面前這個乖巧的外孫女。

“那您能講講外婆的故事嗎？”

“你外婆是百花谷谷主的女兒，百花兒。她從小生活在百花谷與世隔絕，心思單純，心地善良，看到外公被人插了一刀危在旦夕便救了外公。後來，還陪著外公闖蕩江湖。後來，我們有了你娘，你外婆身子弱，生下你娘後就一直身體不好，在你娘三歲的時候就去了。”

從惠沒有說他和百花兒沒有什麽感情基礎，他們的成婚只不過是因為一夜酒醉的荒唐，也沒有說自己婚後對百花兒的冷漠造成了她的心有郁結，更沒有說百花兒的死可能是因為他的無情。

“哦！後來外公接任了百花谷主的位置，還把百花谷改成了無情谷。”

“是。”他不配叫百花谷主，他是個無情的人。他更不希望別人叫他時，讓他想到自己的亡妻百花兒。如果當初自己對百花兒好一點兒，哪怕是一點，她也許就舍不得死了，那麽嶸兒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

“外公，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回谷裏。”

“也許這次出海回來就能回去了。”

“您真的要去抓一個小姑娘回來嗎？”

“男兒，外公還沒有想好。”是的，他不知道。如果這次抓了雲兮，他就可以帶著女兒和外孫回無情谷。

如果那人不是姓雲，他會毫不猶豫去做，可是他知道，那是大哥的孫女，也是他的孫女。至少自己去比其他人去會好一些，那女孩不會受罪。

“外公，那姑娘是個好人，我聽旋風寨的說她救過很多人，而且旋風寨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
“男兒，外公也不是好人。”從惠知道如男的意思，他也明白自己外孫女是個好孩子。

“外公為什麽這麽說自己，在男兒心裏外公是最好的人了。”外公博學多才，劍法超群，對娘和她都特別好。

“男兒，你的外公已經做不成好人了。”從他開始恨開始，從他殺了人開始，他就再也不是仙源博學多才，風姿綽約的二公子了。

“外公！”男兒眼眶紅紅的靠在外公身上，心裏在替自己的外公難過。

“外公，男兒知道您很不開心，活得很辛苦，您放心，您還有男兒呢！男兒會一直陪著您的。”

“傻丫頭，你也該嫁人了。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告訴外公，外公就是搶也幫你搶來。”

“我才不要呢，搶來的要是對我不好呢！您又管不住他的心。我將來要找個真心待我的。”

“好！找個真心的。”從惠笑著，心裏卻無比的難受，如果當年百花兒能夠明白這個道理，他們就不會是這個結局。如果當年自己能夠惜取眼前人，百花兒也會是幸福的吧！

“從前輩，海上起霧了辨不清方向，是繼續行船還是停下來修整一下。”一位船員敲響了從惠的房門。

“男兒，你去休息吧！外公去看看。”

“是，外公也早點休息。”

“停船修整一番，明早再前行。”茫茫大海辨不清方向，那個葫蘆島又神秘非常，從惠覺得沒有必要做無用功，所以準備安排大家休息。

另外一邊，雲也覺得自己的大船已經在原地打轉兩天了，為什麽這麽說呢!她有一雙海神的耳朵，聽聽海風的聲音就能夠知道大致的方位。

只是如今她自以為很厲害的耳朵在現在已經沒有了作用了。因為這裏聽出來的都是一個方位。

“我們是不是進入了一個迷幻的漩渦裏？為什麽我感覺不到方位呢？”雲也很著急，她不能允許自己出錯。

“既然大家都相信你的耳朵有超常的能力，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迷惑了你的耳朵。迷惑了大家的眼睛。”上官慕看著茫茫大海，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。

“不會是有海上強人專門設的局吧！”東方天聽說過有的海上霸主以娛樂過往船只為目的，精心設置迷陣，為的就是難為那些航海經驗豐富的人。

“這種可能很大。”海上有太多他們掌控不了的事情了，這片海域這麽廣大，居然還能有人在此設局，看來是強人啊！

“看來想要找到葫蘆島沒那麽簡單啊！”雲峰沿著大船來回走了幾遭，心中焦急。

“咱們總不能這麽等下去！”水流星更著急，她原以為不日就能到達，卻不想半路遇上這樣的事情。

“餵！海上的朋友！我是雲也，我們有急事要去找葫蘆島，能不能放我們過去！”雲也大聲高喊，聲音清甜，回蕩了很遠很遠。許久，沒有回音。

“朋友，在下明日山莊少莊主東方天，去往葫蘆島有十分緊要的事情，還請行個方便，他日明日山莊定有厚報。”東方天朝虛空拱手是江湖人慣用的禮節。等待良久，沒有回音。

“通常海上強人是不是都需要點報酬才放人過去啊？咱們給他們點值錢的東西？”東方葭心想船上有不少好東西，能打發了人比什麽都強。

“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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